吹虹霓

不知何故兮使我神经衰弱。

【政斯】我徂东山(完)

Notes:总算赶在今天整完了!实在太累了所以尽管成品很烂但等之后再说吧,祝大家和我cp都度过一个愉快的情人节。

  

十四:雪里已知春信至

于是如今,他面对嬴政一瞬不瞬的黑眼睛,无可辩驳、默然不语。

“你当初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和我结婚的?”

他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长得像把自己的人生从头到尾翻检过一遍;他也有很多、很多的借口来粉饰自己的答案——每一张谈判桌前他都得到过类似的痛斥:巧言令色、口蜜腹剑、把所有谎话都说得理所当然。

良久寂静后,他只是点点头。

“是。”李斯说,“从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就用心不纯。”

他承认自己的卑劣时也不过像是随口谈起一场出乎意料的阴雨天气,嬴政望着他声色不变的脸,忽然压抑不住地咳嗽起来。

他咳得并不多么剧烈,但呼吸浊而重,按着心脏的手背苍白消瘦,凸显出锋利如弓弦的血管。李斯蓦地一惊,下意识要倾身去按床头的呼叫铃——他做这动作已经熟练得接近本能反应,在嬴政被推出手术室后,李斯曾长久坐在他身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心电监护仪的屏幕。

但那只青筋毕露的手握住了他。

“没什么事。”嬴政低低地说,胸腔里仍旧带着点嘶哑的风声。“肋骨骨折的并发症而已,并不要紧。”

李斯怔了一下,慢慢地重新坐正了。

“哦。”他说。

然而,如同是对他背弃行径的报复,嬴政仍然没有松开他的手腕。

“我醒过来的时候,最先感觉到的是胸口痛。”他淡淡道,“医生说,是因为胸外按压时间太长,断了几根肋骨。”

李斯一言不发。但嬴政似乎不以为意,自顾自地说:“他向我解释这并非操作失误……他说,是因为在宣布临床死亡后,家属又坚持要求进行了长达一小时的心肺复苏。”

他转过头来,定定地注视李斯垂落的眼睛。

“如果赵高吐出来的东西没错……你那时已经同意篡改我的遗嘱。”

“所以这一次,”他问,“你又是为了什么才希望我活下来?”

  

如同在医院里度过的每一个夜晚,李斯站在嬴政的病床前。

但与在医院里度过的每一个夜晚都不同,病床上的嬴政没有佩戴呼吸机面罩,床边没有时刻待命的医护人员,心电监护仪也没有发出任何频繁而不安的预警。这间病房——这一整层楼如今都变得像他们来时那样空空荡荡,让人怀疑能否在其中找到哪怕一个活人。

而李斯的脸看上去的确也和“活人”这个词相去甚远——假如把他就这么摆在嬴政身边,大概九成九的吊唁来客都会错认这场葬礼的真正死者。与此同时,嬴政的神色又显得太过宁静……诚然他眉睫漆黑、面色苍白,鲜明得使人心生畏怯;然而上天对他一向如此厚待,他这时看上去仍然只像陷入一场深梦,也许下一刻就将醒来。

——但他再也不会醒来了。

胡亥被拉过来看了一眼他父亲的遗容,吓得几乎说不清楚话。他再三追问医生,嬴政有没有可能其实没死——所幸在经历要求给死人继续做心肺复苏的恐怖家属之后,医生对深信亲爹会从黄泉路上掉头往回走的孝顺孩子已经颇具耐心,详细解释道:“病人心脏骤停后,我们又持续进行了一个小时的CPR、除颤仪和药物抢救,但都未能监测到任何生命体征恢复的迹象……请节哀。”

胡亥颤抖着长长舒出一口气。

“好。”他说。

但死亡对他们而言并不意味着结束——重头戏从这里才刚刚开始。讣告固然不必着急,遗嘱却应当提前下手,更何况嬴政的死讯绝难瞒住,因此与各方势力的谈判必须尽快提上日程……而在此之前,为了打消那种如鲠在喉的不适感,是时候为嬴秦继承人从他履职的红毯上扫除一些顽固的障碍物了……譬如,远在海外的扶苏与蒙恬。

李斯面无表情地听完了这番话。

“随你们的便。”他毫无波澜地回复,“我没有任何意见。”

胡亥皱起眉头,有点不高兴地张开嘴——但赵高及时打断了他,很谦恭地接口:“有些事情,似乎还是李总出面更加妥当……”

李斯连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

“给扶苏传讯说嬴董病重,蒙恬早就听见了风声,他们会相信的。”他的语气平得像一潭死水,“至于他们回来以后,冯去疾一向明哲保身,姚贾是个聪明人,王家也许有所反应,那就安排王离去暂代蒙恬的职务。再后面的事,应该不必我说了。”

赵高保持着那个温文尔雅的微笑。

“那么李总您今晚……”他问。

“我自己待一会儿。”李斯说,“如果不想让我改变主意的话,就别他妈再进来了。”

他退后一步,干脆利落地关了门。

这是个很不明智的举动——因为在门哐当一声合上之前,他看见胡亥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而且病房里简直冷得见鬼,实在不适合安放除尸体以外的任何东西。但李斯对这一切都毫无反应,他只是站在那儿,长久凝望着嬴政陷在枕头里的头颅。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看他了。

无论在哪里,嬴政都是最醒目的那一个:他几乎综合了父母双亲的全部优点,从小就是顶漂亮的孩子,高中还没毕业就已经长到一米九,站在人群中像一棵挺拔的松树;二十二岁时他在私人岛屿举办婚礼,公关部蓄意放出一波伪装成偷拍视角的场照,当月嬴秦股价上扬六个点——也许两者并无太直接的关联,但自从赵偃公开宣称这是一种可耻地靠脸吃饭的行为后,此事件已经成为嬴政的美貌最直观且有力的证明;而其后的岁月流逝都只不过在他优美的轮廓上更加精心地雕琢几笔,姚贾至今仍会在每一次舆情不稳时劝说董事长提升近期曝光度,屡战屡败后他转而劝说李斯:“——你在家都看那么久了!偶尔也让其他人多看两眼,造福一下大众不过分吧!”

李斯对此只是报以假惺惺的微笑。偶尔他也会思考要不要向姚贾坦白自己在家其实也没怎么看嬴政这张的确令人心旷神怡的脸的事实,但转念一想,这大概只会增添姚贾本就十分充沛的对“你结这个婚到底图啥”的质疑……也许还会引发自己对这一问题的质疑,实在危险,只好作罢。

而现在,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注视嬴政的面容了……他想看多久就可以看多久,不必担心对方的忽然回望或询问,也不必怀疑自己的视线是否形成了讨嫌的干扰……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过了很久、很久。

李斯终于有点站不住的样子了,他顺着病床的围栏慢慢滑下去,膝盖撞上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咔的一声轻响。这应该是痛的,他推测。

处在疼痛中的人有权软弱,于是他侧过头,仍然慢慢地、贴到了嬴政的心口上。

他开始痛哭。

幸好嬴政看不到他现在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他置身事外地想——他哭得实在太丑了。

上一次哭泣已经是遥远的童年回忆,因此李斯完全不知道自己哭起来会狼狈到这个地步。他涕泪横流、头晕脑胀、吸气时差点没把自己噎死;他浸湿嬴政的衣襟和床单,要把牙关咬得死紧才不至于发出恶心的呜咽;他浑身打颤,心跳促切而混乱,几乎响彻他的耳鼓——

……不,等一等。

李斯僵住了。

——那不是他的心跳声。

他的呼吸忽然断绝,心脏也同时停摆;有生以来第一次,他的脑海里空空如也。

他只是机械地把耳朵贴得更近了一些……然后他便开始等待。

一个世纪的死寂后,他终于听到一声微弱的、陌生的响动:

“怦。”

  

“他们说这叫做拉撒路综合症。”嬴政淡淡道,“心肺复苏失败之后体循环原因不明地自主恢复……差不多算是死而复生。”

经历一场不彻底的死亡后,面对自己不忠实的配偶,他表现出的平静反而比直白的愤怒更加森冷。李斯下意识移开目光,缄默地盯着瓷盘里那个已经氧化发黑的苹果。

但显然,嬴政再也不会像以往那样宽容地对待他了。

“抬头。”他的声音很轻,但坚决而酷烈,“你为什么不看我?”

李斯别无选择。他抬起视线,尽力看着嬴政直直注视他的漆黑眼睛。

“我……”他很困难地试图重新操控自己的舌头,“我对你做了这样的事。”

我以为你不会宽恕我,他原本想说,但残存的理智帮助他及时闭上了嘴。诚然嬴政没有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但那并不就意味着宽恕。

他对他做了这样的事。

嬴政若有所思。

“……这样的事?”他轻声重复道,“你只觉得对不起我么——蒙恬这两天总旁敲侧击地问我究竟怎么了……他昨天点了羊肉泡馍的外卖,跟我说,没有当年上学时的好吃。”

他略微一抿唇,像一个短促而单薄的微笑。

“他可比你更念旧情啊,”他说,“老师。”

李斯沉默片刻。

“但这恰恰是他最大的缺点。”他说,“他、和扶苏,他们从本质上都是这种人……面对如今这样晦暗不明的情形,他竟然试图用私情来影响你的决定——蒙恬的能力和品行都无可挑剔,但在他改掉这种不合时宜的毛病之前,我仍然不建议让他过多干预总部决策。”

长久寂静之后,嬴政终于开口。

“果然,”含着一点古怪的笑意,他喃喃道,“到了现在,你还是只在乎这个。”

李斯僵硬地坐着,又陷入了那种不知所措的茫然里——他一向不擅长应对这种接近交心的情形:在往常,他大可以委婉地回避一二,而嬴政也会默契地揭过这一页,于是他们又重新回到正常的、条理清晰的生活轨迹当中……但,就像他意识到的那样,他早已失去了这种资格。

因此嬴政只是继续陈述下去,像解说一个毫不相干的故事。

“从见你的第一面起,”他平淡地说,“我就知道你用心不纯。”

  

没有哪个正常的家教会穿一身西装三件套来给他的学生上课,十三岁的嬴政想。但出于礼貌(与无聊),他还是端起那个诚挚天真的微笑,拉开了门。

“请进,”他说,“老师。”

而事实证明,这个不大正常的家教确实教会了他一些有趣的东西,譬如威福、赏罚与推行自我意志的方法。嬴政在长大的过程中日渐娴熟地掌握了它们,并技巧性地将之应用到自己统治范围内的每一个人上——哦,除了他的家教本身。

因为李斯的确柔顺得无可指摘,服务对象还是个未成年似乎从未给他带来任何心理压力。嬴政有时怀疑他的温驯只是一种装模作样的表演,其实暗地里可能正嘲讽老板乳臭未干——但经过长久而严苛的观察,他依然没有抓到李斯的任何把柄——于是他疑心更甚。

因此,在某一天,他如同漫不经心地问:

“……所以,你又是为了什么呢?”

在那一阵短暂的静寂里,他的脑海已经转过若干可能的回复——李斯也许会滔滔不绝地表达一番衷心,或者,像分析经典案例那样列举他的种种优势,也可能他会谈及一些更遥远而缥缈的东西……目标、信念、理想,那些在他的野心里熊熊燃烧着的事。

但李斯只是十分诚恳地回答他:

“为了赚钱。”

……好吧,嬴政想,至少现在他得到了一个明确的答案……他忽略心底的那点隐隐约约的怒意,暗自许诺。

他会为李斯的野心提供源源不断的燃料的。

于是他把李斯名片上的头衔一点点加长,给他的工资条预留出写足够多的“0”的位置;他在李斯的帮助下兼并了所有竞争对手,从它们的废墟上建立起从未有过的商业帝国;他完成了曾经的承诺……并试图给予李斯更多。

——但李斯拒绝了他。

嬴政重新陷入了多年以前曾感受到的那种怀疑当中——他讨厌有任何东西在自己手中失控。如果名位与利益无法再作为回报的话……他该用什么来继续保证对李斯的所有权呢?

是的,所有权,他理所应当地使用这个词。他当然拥有对李斯的所有权……万物都有价格,而无论标价多少,他总能把李斯买下来。

——然而,就在某个寻常时刻,他不曾留意的瞬间。

李斯的价格标签从他眼前消失了。

也许是李斯在发布会上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忽然宣布自己从此只领一元年薪的时候;也许是李斯在涌动人潮里跌跌撞撞向荆轲的刀尖狂奔而来的时候;也许是在更早以前……在嬴政尚且幼小、所依仗的只有一颗难平的野心,而李斯出现在他面前,谦卑而挑衅地向他垂下头。

这种未知的变化使他不安而困惑——尽管李斯并没有流露出任何试图结束交易的意图:他照常过量工作、稳定加班、出差时给所到之处的每一家嬴秦产业写详尽的考查报告;他保持独身,生活简洁单调,但在和老板睡觉时会自觉而娴熟地跪下……他把自己更灼烫地烧起来,却不再索要任何燃料。

……直到最后,他与他缔结了一场毫无回报的婚姻。

这简直是毋庸置疑的赔本买卖,嬴政想,他必然还是为了什么。

但他的生活如今实在相当忙碌,集团、公众、媒体、家庭,每一处都要求他着意关注:郢都和新郑传闻要串联罢工,公关部送来了新的专访邀请,扶苏在蒙恬那边做的似乎不错,但胡亥上次去公司摔坏了一层楼的员工手办……因此,在疲惫的充实里,这个问题只会在某个走神的瞬间掠过他的脑海,而旋即便又消散,早在他得出结论之前。

他已经不再那么年轻了,好奇心也随之厌倦地缩减。有时,嬴政甚至觉得,他或许已经不再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们尽可以继续这样度过余生的许多年。

  

“直到你背叛了我。”嬴政说。

他轻描淡写地吐出这个词,李斯的肩膀却猛地瑟缩一下。嬴政看着他凝滞的眼睛,现出一点微微的笑意。

“但那又怎么样呢?”他平静道,“从一开始我就明白你是这样的人……胡亥许诺了更高的价钱,你的选择应当应分。”

而作为愿赌服输的代价,李斯十分识趣地主动递交了辞职申请——他们的交易就此结束了——至于离婚协议书,那只是上一份合同的附加条款。

“我警告你,好好维系你俩的关系也是你这个嬴秦总裁的应尽义务!”梁山酒店大裁员事件后,姚贾在电话里气急败坏地数落他,“早就跟你说结婚不是能用来算计的事……总之你装也得装出个模范夫妻的样子来!下周去海边团建,你趁早给我做好准备。”

李斯照做,果然有效扭转了舆论:嬴秦董事长与总裁的婚姻今天也依然光彩熠熠,访客透过严密的玻璃幕墙眺望这件珍贵展品,交口称赞它真是少见的完美无缺。

——直到李斯抬起手,很轻地把它推落下来。

碎片是毫无价值的,李斯想,但如果嬴政乐意,他当然有权继续保留着。

于是他终于挣脱那种无所适从的沉默,他抬起眼睛。

“如果你想的话,”李斯低声道,“我们可以继续住在一起,但考虑到法律意义,最好还是私下办完离婚手续,可以只通知那几个必要的高层……”

“究竟是我想还是你想?”

嬴政忽然厉声道,他的声带久不承担这样的重任,立时便牵扯出一段猛烈的咳嗽。李斯惊得一怔,几乎本能地开口道歉——虽然他还没想好具体为什么道歉……但嬴政此时此刻绝不能生这么大的气,他还病着。

“对不起。”他迅速道,同时绞尽脑汁地思考起嬴政想听到的答案。“我不该……”

但还不等他找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嬴政已经慢慢平复下来……他的呼吸依然急促,声音却克制而疲惫。

“你永远这么自以为是。”他冷冷道,“——谁允许你擅自为我决定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

李斯猛地僵住了。

他困难地张了张嘴,但到底还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而嬴政终于叹了一口气。

“用心不纯……也总还是有的。”他说,“你只不过,爱我的理想胜过爱我。”

他们忽然共同沉默下去。

“这没什么。”

良久,嬴政倦怠地垂下眼睛,睫毛在苍白脸颊上投下一片深重的阴影。

“这没什么,”他重复道,“但我说过,我同意了你的辞职报告,不代表我同意那份离婚协议。”

“等我出院……”他说,“再举行一次婚礼吧。”

  

“他俩真复合了啊?”

姚贾不可置信地问。蒙恬迎着他恍恍惚惚的目光,愉快而怜悯地点一点头。

“本来也没离成啊。”正赶上鸣放礼炮环节,他的声音不得不尽量提高,“而且这不都补办婚礼呢么?姚总你还没回过神吗!”

“……”姚贾心情复杂地转过头,看着不远处高台上那对明明已经结了七年婚却到今天才突发奇想要举行婚礼的老夫老妻——顺便也掠过那堆起码几百公斤不知道从哪儿空运过来的反季花朵,并下意识地开始自动计算其价格……职业病,他唾弃自己,但同时不可避免地感到一阵带着忧虑的疑惑。

这并不是李斯的风格,他想——也许是嬴政的,他上一次结婚的奢华场面的确惊动四座,当时还服务于邯郸的姚贾也为之咋舌。但同样,他明白自己之所以能看见这些完完全全是出于嬴秦公关部门的操纵……赵偃诚然是个傻逼,但即便是他也知道,假设嬴政想要拥有一个无人打扰的婚礼,那就连一张红地毯的照片也泄露不出。

——比如,目前姚贾正参与其中的这个。

他在昨晚才猝不及防地得到通知,并立即被塞上嬴政的私人飞机,和一众同样茫然的同事一起抵达现场;因为“嬴董说大家在岛上的衣食住行全包”,所以他在更衣室里换上全套崭新的定制西装后仍然要接受严格的安全检查,任何具备摄像功能的设备都被客气地要求暂存在外;然后他就坐在观礼席的第一排,在身边蒙恬的热情带动下莫名其妙地鼓起掌……这一切都太荒诞了。

更荒诞的是仅仅就在一周以前,婚礼主角之一还正计划回老家种地……也可能这只不过是嬴政和李斯又一次地配合表演,比如靠重病、婚变和假装散伙来钓鱼什么的……他俩干这种缺德事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

但姚贾仍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儿——他盯着嬴政和李斯同样挂着微笑的侧脸,胃里的香槟都泛起一阵隐隐约约的不安。然而,他目之所及的每一个人表情都极其灿烂——上一个环节刚刚完满结束,于是宾客们又开始欢呼鼓掌,姚贾只好也加入其中……鼓着鼓着,他渐渐也觉得自己杞人忧天——这可是嬴政和李斯!世界上大概再不会存在如此佳偶天成的一对恶棍了。于是他默默向这两人致以衷心的祝愿:请务必白头偕老、永结同心、绝不要把彼此放出来祸害他人。

而被他祝福的主角们正彼此交换戒指。嬴政垂下头,很细致地把那枚简朴的银戒推到李斯的无名指关节下,直到最终牢固地卡紧。这将成为伴随他们终身的坚贞证明,一副甜蜜的桎梏。

然后他握住他的手,很轻地把誓词的最后部分说了出来:

“……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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